不用10分鐘，江楚跑到了鐘離的別墅外面。

二樓臥室的燈，亮著。

江楚掏出手機，電話很快接通了。

“你在哪兒？”

“我家。”

“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
“半夜。”

“為什麽不來找我？”

“我給你發微信沒回，我猜你睡了，就先不打擾你了。”

“我在你家門外。”

“我給你開門。”

江楚掛了電話，心裏砰砰直跳。

她打開微信，的確，在快淩晨一點的時候收到一條微信：睡了嗎？

天衣無縫。

鐘離穿著睡衣站在院子裏，大門一打開，江楚便撲到他身上，抓住他衣領。

“唉，矜持一點，回屋再說。”

當他意識到，江楚不是不矜持，而是在拼命聞著什麽的時候，鐘離動作一頓。

剛才江楚就覺得哪裏怪怪的。

老大出現的時候，她聞到一股淡淡的，熟悉的味道。

後來才想起來，就是那股藥膏的味道。

可是，現在她在鐘離身上，拼命地嗅，一點味道的殘留都沒有了。

“你怎麽啦？”鐘離抱住她，揉著她的臉。

是我錯了嘛？江楚好困惑，為什麽鐘離身上沒有藥味。

她箍住鐘離的脖子：“你去哪了？”

“去看我父母。”

“他們怎麽樣？”

“沒事，年紀大了，少不了頭疼腦熱，問題不大。”

“穆蘭呢？”

“她回來了，回你那裏了。”

江楚一臉狐疑，她把鐘離推進屋子，關上門。繞到他背後，掀起他的睡衣。

那裏的疤痕已經很淡，並沒有任何藥物的痕跡。

“我不是跟你說過，我的體質很特殊，疤痕很快會消除的。”

江楚從後面抱住他，心裏還是很不安。

“你為什麽不接電話呀。昨晚，我在屋外等到半夜。”

鐘離聽了萬分歉疚，轉身把她擁在懷裏，摩挲她的頭發，安撫她：“我走得急，沒帶充電器，沒電關機了。”

誰會相信這種理由。

她輕撫著他的臉，看著他的眼睛問：“你真的是去看你父母了嗎？”

“是呀。”冷不丁的，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。江楚轉身，只見樓梯上方，站著一對中年夫婦。

應該是鐘離和穆蘭的父母，毫無準備，江楚一下子尷尬在原地。

“爸媽……”鐘離語氣驚訝：“你們這麽早就起了？”

“嗯，年紀大了，覺少。”

說著兩個人緩緩走下來，江楚手都不知道擺在哪裏，朝他們點了一下頭：“叔叔好，阿姨好。”

鐘離自如地握住她的手，介紹：“這是江楚，我女朋友。”

“嗯。”

鐘離父母保養得很好，絕不像有這麽大的孩子。他們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，透著不屑於掩飾的疏離。

江楚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，是好好表現，還是做好自己，鐘離就攬住她肩膀，問：“一會兒要去劇組開工，不補個覺？”

“啊？”江楚驚奇地看著這人，現在是補覺的時候嗎？鐘離指了指自己的眼瞼，示意她，有黑眼圈了。

江楚點點頭：“既然你回來了就好。我先回去了，劇組見。”

說完，拔足狂奔回自己家去。留下鐘離在一陣淩亂，不是讓你回去睡……

到家時，江楚在沙發上瞇了一會兒，醒來後穆蘭已經在廚房裏準備早餐了，見她醒了，隨意地打了一聲招呼，好像完全沒有一天不見的樣子。

江楚默默踱到她身邊：“你爸媽，還好嗎？”

穆蘭說：“還行，就是年紀大了，有些老毛病。一驚一乍的，一個頭疼腦熱就讓我們回去分家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”江楚有些信了：“那你不去陪著他們嗎？”

她幸災樂禍：“還好我搬出來了。讓他一個人去伺候吧，我可受不了。”

江楚冷眼旁觀，他們兩個的話倒是對的上。

可江楚就是有種直覺，堅信自己的直覺，堅信李尋歡的反應。

如果他不願意承認，為什麽要勉強他呢？她自己沒有對鐘離交過底，更沒有資格要求他。

見到穆蘭沒事人一樣，江楚忽然想起來：“案子已經結了，你不回去上班嗎？還要繼續保護我？”

“誰告訴你案子已經結了？”穆蘭神秘兮兮的，“老石跟我們開會分析，韓斌和劉寧他們兩個招的太快了，好像迫不及待要把案子結在這個組織上。事情可能沒有想的那麽簡單。”

江楚默然。

折騰一個晚上，江楚到劇組的時候，整個人神態萎靡。

佩佩姐給她上了妝，精致裸妝，卻無法掩飾眼神中的疲累。

今天的拍攝場地，是一個全新的別墅，江楚換上戲服到片場，這才發現鐘離的父母來探班了。

江楚一身睡袍，披頭散發，不宜見人。跟他們打完招呼，就迅速飄走。鐘離一直跟著，給她和對手戲演員指導走位。

這場戲從玄關開始，兩架機器，一鏡到底，對於演員和攝影師的配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。

走戲完，道具給她上紅酒。

“用我自己的杯子可以嗎？”江楚搜羅了滿墻的杯具，正愁沒地方用呢。

這次，她專門帶了一個珍藏的，惡貴的紅酒杯，趕忙讓玲玲拿過來，現寶一樣亮給導演看。

“行。”導演批準。

江楚按照自己的方式一連拍了幾條，鐘離都不滿意。

他扔下對講機，跑到客廳裏，像個活潑的小猴，繞著走戲的路線，細細給她講。

到哪個位置該不屑一顧，哪個地方該劍拔弩張，哪個地方該心虛不已，哪個地方該痛不欲生。

“你剛才演的沒問題，問題在節奏出錯。你的情緒一定要在最恰當的點釋放出來，就像她們女團跳舞都會卡點，killing part早一秒、晚一秒都是失誤。”

還女團，江楚忍不住撐著腰笑：“原來你還追女團啊？”

“我就是打個比喻。”

副導演在旁邊也忍不住插科打諢：“男團跳舞也會卡點啊，導演你不能只看女團。”

一群人跟他鬧起來，鐘離也不反駁，只是問她：“你明白沒。”

江楚原地跳了一小節時下大熱的女團舞蹈，最後動作定位在朝鐘離開了一槍：“嘣！killing part嘛，我懂！”

鐘離心想，你還會女團，伸手把她的手|槍握住。

“哎喲……”現場眾人不滿地發洩工作中吃狗糧的精神傷害。

江楚捂著臉笑，一不留神看見鐘離的父母在一旁，高冷地旁觀兒子混亂的工作，瞬間擔心自己剛才是不是太沒有形象了。

鐘離低聲問：“是不是我父母在這裏影響你發揮？我可以讓他們走。”

“不是啦，是精神不太集中。”江楚嘟囔著。

拍攝的時候，只有攝影師和燈光師、收音師在，監視器、導演和其他人都在別墅的其他房間，誰來探班都不影響。

江楚就是覺得自己狀態不好，她晃晃紅酒杯：“紅酒又喝不醉，要不給我買二兩二鍋頭吧？”

“你確定？”鐘離有點驚訝，江楚點點頭：“不過你要看著我，別讓我在劇組發酒瘋。”

“你放心，今天只有這場戲，拍完我就帶你收工。”鐘離給她定心丸。

道具小哥立即叫了個閃送。

上午排練得差不多，江楚換回自己的衣服，準備去房車上吃盒飯。

穆蘭拉住她：“一起出去吃吧。”

不遠處，鐘離正給他父母看手機，估計是在挑哪家店。

“不用了，我要準備戲呢。”江楚婉拒了，跟玲玲他們一起在房車邊，把便攜的桌子放下來，坐在別墅的草坪邊午餐。

玲玲目送他們的車駛離片場，八卦地問：“鐘離導演帶你見家長了嘛？”

“算……吧。”

“那怎麽不喊你跟他們一起吃午飯呢？”

“他知道我不想去。”江楚優哉游哉地，打開阿姨給自己準備的盒飯。

二鍋頭和解酒藥很快都來了，江楚跟道具小哥道謝。

“楚姐，你慢著點。”小哥善意提醒。

江楚嗯了一聲，午飯配著二鍋頭，一口一口的，竟然也喝了一小瓶。

隨後，她簡單梳洗，換回衣服，補完妝，回到客廳，在每一個角落都待一會兒。

想象自己在這兒已經生活了一陣子，對每一個角落，每一個活動動線都很熟悉。她隨著走戲的路線來了幾遍，最後坐在沙發上，模擬對應的動作。

她開始覺得自己臉頰發熱，大腦昏昏沈沈的。

玲玲在一旁看著，很擔心的樣子。

“待會兒別讓我吐在這裏。”江楚囑咐她，玲玲無語：“這我能控制嗎？我頂多拿幾個塑料袋給你裝著吧。”

“行！”她幹脆的很，又問場務，這別墅裏的衛生間可不可用。得到肯定的答覆後，就更放心了。

酒勁上來，江楚索性窩在沙發裏，找找感覺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沙發一沈，是鐘離坐在旁邊看她，眼神很溫柔。他其實已經來了一會兒，剛才一直悄悄觀察著她。

緋紅的臉，迷離的眼，慵懶蜷縮在沙發裏，這姿態真是禍國妖妃既視感。想給她定制一個新的劇本。

他伸手摸了摸她額頭，怕她真的發燒。

“什麽時候拍？”

“十分鐘以後，你可以嗎？”

江楚拍了拍自己的臉，讓自己清醒一點，點點頭。

“小心地上的軌道，待會兒不要摔著。”

“放心，我知道的。”

對手戲演員跟她差不多大，見她這個樣子都有點怕：“江楚老師，你要是站不穩記得喊我扶著。”

江楚擺擺手：“沒事，別擔心。”

鐘離坐回監視器前，這裏兩個大屏幕，就是他主要的辦公設備。

父母坐在旁邊，顯然已經對半天毫無進展的拍攝失去耐心。

“附近有個公園，你們可以去跟穆蘭去逛逛。”鐘離說。

“一天你就不耐煩我們了？”

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冒火。鐘離閉嘴，大力拿起對講機，指導攝影師調整站位，然後喊：Action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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